无题
咚咚咚……
“你，干，什，么？！大半夜不睡觉。”
李查对尚羽飞半夜敲门的行为颇感无奈。“出来打游戏不？Rusty Lake，啊？不说话，哑巴？”
“这TM晚上11点半了，我明天还忙着呢！哪凉快哪待着去！”
“哦。”声音随着一阵脚步声消失了。李查对尚羽飞一丢丢的好感因为他连续几天的敲门烟消云散了。
“嗨，这家伙……”李查用手捂着眼睛。她从小睡觉浅，被这么一吵，瞬间清醒了不少，睡意全无。
第二天早上——李查的黑眼圈有些重。
“Guten Tag,Mann.昨晚上睡的怎么样？”他贱贱一问。
李查刚想发火，他却把话题一转。
“Kaffee,bitte”
她悻悻作罢，自己还在人家家打工，还是忍一下吧，万一这小子让自己不好过了。这神兽过几天就回去了，就忍几天，就几天。
想到这里，她气消了一半。“喝什么？”
“呃……美式无糖加冰。”
李查拿起手机，穿上外套，匆匆出去。
走到街上，她感觉到一阵轻松，呼吸着新鲜空气，她因为昨晚失眠而浑沉的脑袋清醒了点。尚叔的店是个小吃店，光照不足，不免有些压抑的。
“你咖啡。”李查冷冷叫了一声坐在店里小板凳的尚羽飞。
“Oh,ja.Danke mein Schatz.”
李查白了他一眼，“Nein,dein Schatz ist nicht mich.”
尚羽飞有点尴尬，像个孩子一样“哼”了一声，把头别了过去。
“你妈说你不是德专啊，拿这个装b？还是喜欢？”见他不回话，她转身准备去后厨。
“我喜欢这个。你呢？水平怎么样？”
“啊，我有catti三级证。”
“我……去，这么年轻！”羽飞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孩走去厨房。
那天晚上，敲门声又起，不过不是11点，是9点。
“大神，教我吧！求你了！我学了有段时间了，30个字母，简单语法，对话都行的。”
李查没开门。“理由？”
“看德哲。”
“不是有中译本？”
“不要，不同语言间还是有没法感同身受的地方，要看的话就得原本。”
“那你看小樱花的东西不学日语？”
“不感兴趣。”
“我有什么好处？”
“我交学费的。”
听到钱，她有点心动，但是还是压低声音问:“你爸妈的钱？”
“嘶，我平时兼职。千八百的还是有的。一千？教这个假期，你要是教的好，你就一直教我。”
“呃，行吧。”
出来这么久了，她多少还是想多赚点钱。毕竟，她不能也没法一直在这个地方，尽管她喜欢这个地方。
李查打开了门，看向少年的面孔。柔和、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，目光炯炯。浅棕色皮肤，下垂眼角，精致面孔上一副细框的眼镜。三分书卷气七分痞，以及清瘦身材。
……
之前没细看过他的，其实长得还好，要我形容的话——他有金色的神性美。
李查打工的饭店，店家姓尚。
尚老板有个在外上大学的儿子，叫羽飞。儿行千里母担忧，李查常听老板娘说起这个素未谋面的羽飞。
“羽……飞，尚羽飞。”她喃喃道。“会不会是‘草映翻营绿，花临檄羽飞。’”老板还对古诗词感兴趣啊。她已经对这个羽飞有了点好感，而且不久之后，这个话中的人就要出现在她面前了。
春城的冬天比BJ好多了，还有成片成片漂亮的花。
这天李查大清早起床，和老板一起进货。再有10天就过年了，老板问他打不打算回家，因为李查告诉他们自己家里的事——父母离异了，没人待见他，他没家可回。她既然不打算离开，就安心的在店里干活了。
回到店里，她看见一个客人，就上前招呼他。来客是个少年，大概18、9岁。少年背着身，像几天前她一样对树发呆。
“你好，点什么菜。”她呆呆开口，“啊，回自己家吃饭，不用这么问，说开饭就可以。”少年清脆的声音回了她。
他慢慢转身，面向李查。
他有一双猫的眼睛:像棕色的泉，剔透；容得下世间万物和人间烟火。当我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，我便想冰块一样，融化在那汪泉水中……
李查高中毕业后离开BJ，不，应该是逃离。
她没去上大学，更没有给家人留口信，带上仅有的5000块钱就匆匆离开了。上车后，她没有回头看这座熟悉城市一眼。
李查没有目的地。车的终点是KM，一个小城，几番思索后，她决定在终点站下车。从她下车的那天起，KM的一个小饭馆多了个服务员。小饭馆包她吃住，但是工资少，而且一大清早就得和老板一起去采购，等回来了，老板娘处理食材，她不能闲着，得把店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。一天忙完后就浑身没劲，瘫在床上就睡。
冬天，店门口的樱花树开了满树的花，胭脂点点，高低错落。李查看失了神，头一次见冬天的樱花，她拿了一个小板凳坐下来，对着樱树发着呆。
老板娘端着一盆水走出门，突然脚下一滑，那盆水不偏不倚倒在了李查身上。老板娘吓坏了，连声道歉，叫李查赶紧去洗个热水澡，并且给她拿身换洗衣服。
待她洗完澡，老板娘拿着一套男装，笑着递给了她，“这是我儿子的衣服，你可别嫌弃啊。快换上吧，别冻着。”说罢，老板娘从浴室出去了，留下李查一人。
她拿起那套男装，看了看，又对着浴室的镜子，缓缓解下自己裹在身上的浴巾。镜子里的身体似乎上下割裂开来——上半身有明显的喉结，宽阔的胸膛；下半身的生殖器官却嵌入体内。
也许前文中，所有的“她”应该是“他”。
李查是个女孩子，尽管她曾经觉得自己是男孩子。在她14岁之前，她和班里的男孩子们打闹，偷偷学抽烟，干一切青春期男孩子都会干的蠢事。但是一天，她的生活被打破了——她来了生理期。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得了痣疮。母亲带她去医院检查，最后，检查结果让她的生活发生巨变。父母不再关心她，朋友也逐渐疏远她。
后来李查上了高中，新同学不知道她的事，她轻松和他们打成一片，但是有一点，她得伪装成男孩子。班级里一个姑娘喜欢上了她，她拒绝了姑娘。姑娘问李查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？李查思前想后，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她。后来，李查又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朋友。等到高考结束，高中毕业，李查选择彻底离开，而且她知道，没人会来找她。
李查换上了老板娘给的衣服，像没事人一样打扫卫生。当她打扫干净准备去倒垃圾的时候，老板娘叫住了她。她一抬头，露出一个像冬天的太阳一样的，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笑容。
